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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稍微有点长,不嫌弃我絮叨的家长们能看一下我还是很感谢的。看到这里很多家长有想要孩子走专业道路的想法,但是观其言语,我认为他们和孩子都没有做好走专业道路的准备。就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分享给大家,以供参考。
我是国内一线音乐学院钢琴表演专业毕业,现在一家日本公司的电子音乐工作小组担任组长,工作地点在北京。因为没能坚持走钢琴演奏的道路,怕有辱师尊,就不报学院名和恩师名了。
谈起小时候练琴,那真是辛苦,四岁开始练,寒暑假一天练琴六七小时,除去吃饭、做作业、出门踢球游泳的时间,一天就只剩下睡觉时间了。好在小时候老师教的得法,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十来年的也这么练下来了,也获得了不少奖项。和一些家长说的“一天练一小时,能否走专业道路”完全是两回事。
等到高考时,自认为当时自己的水平和音乐学院附中毕业的小孩相当。再加上年轻气盛,觉得搞艺术才有派头,比那些死磕书本的专业强得多。最主要的是当时的高考成绩是590来分,去一本院校可以,但是211院校就很玄乎了。于是乎就报考了音乐学院,毕竟比起满大街都是的一本院校,一线音乐学院对我的吸引力明显大的多。
感谢学院恩师没有计较我当时年少轻狂、矫情做作的演奏风格,还是收我做了徒弟。值得一提的是,不管什么水平,去音乐学院考试总是要打点一下的,名人不说暗话,想干这一行就要做好这类准备。
大学四年真是快乐呀:和同学们搞室内乐、自己写些现在看起来很弱智的曲子自弹自唱、大半夜的宿舍悄悄爬墙出去K歌上网、严肃大环境下总想搞怪的毕业演出……转眼残酷而现实的毕业来临了:乐团不要钢琴,钢琴专业去乐团只能当行政人员;文工团和剧场需要找人托关系进,而且和自身的专业素养关系不大。老师常年闷在学院里教课,也给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毕业那年正好是金融海啸,就业市场一片哀嚎——我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窘境。
毕业之后留在大城市里,挂靠在一家台资音乐学校教钢琴,休息时就去西餐厅、酒吧、婚礼、开业庆典这种地方弹琴挣点外快。
先说琴行教课吧,教的都是些小孩,我在学院里练的拉赫玛尼诺夫、穆索尔斯基啥的都用不上,都是从基础开始教。其他老师或是自学成才、或是没上过音乐学院、或是师范类音乐教育专业毕业的,但是琴行不管这些,把所有老师一样看待,学费压得很低,只有懂得拖住家长的老师才会适当的多一点分成。
其实这也无所谓,工作顺心就好,但是现在的家长学琴急功近利互相攀比,揠苗助长似的让孩子考级。琴行也是以“考级通过的小孩有多少多少”来对外宣传。弄的琴行所有的孩子:试谱能力超差,七八级的孩子连二级的谱子视奏都无法做到;练耳乐感差,自己很熟悉的歌也无法用钢琴弹出来;记忆力差,除了考级的几首曲子,其他曲子都背不出来。弄得很多孩子不知所措,只是机械的在合适的时机摁下合适的按钮,根本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这不叫弹琴,这叫杂耍。在我看来还不如让孩子打电子游戏,至少孩子知道按键能控制小人上蹿下跳——按下按钮是有意义的。
以上这段是我不成熟的牢骚,不对之处还请海涵。总之琴行老师的现状就是这样:低水平的老师靠价格战取胜;高水平的老师如同经济危机中倒进排水渠的牛奶——宁可改行也不接受琴行的这种教学气氛、或是自立门户提高学费只教有缘人。我脸皮厚自认为是高水平的老师,收入少日程满、教不出真正的高水平学生,让我心里打定了从琴行辞职的主意。
再说说打零工现场钢琴演奏,这个可比钢琴教学赚的多,但是缺点是免不了去一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总之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地方。我在一家打工的酒吧里碰到一日本人(在此隐去他的名字,就叫他东先生),他是音乐合成软件的技术顾问。我旁敲侧击打听出他的收入,吓了一跳:顾问收入一天5000块。这对我来说是很高的收入了。于是我迅速和他套近乎,打听出这一行需要什么技能才能从事。答曰:需要会编程,C语言、数据库、JAVA语言、网页脚本语言是基础。还需要懂得音频制作,对合成器的了解要足够深。
这一下把我听懵了,但是我没有畏惧,去书店买来东先生说的这些玩意。因为我高考考的是理科卷,对这些东西的理解能力还行,认为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期间我看了一场鲍慧荞带着她的徒弟刘天元的演奏会。鲍老师可是我童年的偶像,相信当年80后的琴童都听过她录得考级录音带。她的徒弟刘天元,小孩子的舞台表演很老成,颇有大师风范,让我汗颜。只是鲍老师的技术退化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听到她和徒弟四手联弹是连连错音,散场时鲍老师极力地推销自己写的书,我开始意识到这行当的艰辛了——这么大的年纪,弹都弹不动了还要带着徒弟全国跑,推销书。我买了鲍老师的书,得到了她亲切的签名。我很荣幸的和刘天元这位少年握手,看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鲍老师早年如此辉煌晚年还要如此辛劳,我这样下去到老只会比她更辛苦。于是我下定决心放手一搏——辞掉工作回家再充电!
回老家这一年可是我人生中压力最大的一年,面对的亲戚朋友的不解,面对着不断介绍来的学生和工作,我都没有理会。和当年练琴一样,一天学六个小时,除了适量运动以外什么也不做,就连琴也不练了。报了四个不同的学习班连轴转的学习,一年后终于学有所成了。
再找到东先生,他建议我去一家音乐公司(还是隐去名字,简称K公司吧)面试,我幸运的被录取,去了北京。在公司干了一年,期间学了SAP,将自己做的项目整合到了公司的管理框架中。因为我的音乐水平扎实,工作有效率,升任猪头小组长。现在社保齐全、公司提供单人宿舍、水电煤气交通什么的也不用操心。在好吃好喝休息日疯玩的情况下,每月能存下一万块钱,虽然对有些人来说是小钱。但是工作强度之低、收入之稳定,在我只靠弹琴赚钱那会是不能想象的。
我的故事截止到这里吧。我只想说的是,如今古典音乐的大环境放在全球也不算好年景,市场萎靡的情况下再厉害的技能也不会有好的收入。我曾经悲观的认为艺术只是有钱人消遣,当时事实并未如此,能反驳我的证据也有千千万。同样为事实的是,学音乐是投入支出比最不划算的专业。像是我,辛苦练习20余年,收入还不如闷头学热门专业1年+工作经验1年。如果孩子没有对音乐狂热的喜爱,还是以培养兴趣、作为一种玩耍方式为佳。
感谢看完的朋友能受得了我的啰嗦抱怨。我也是将要结婚的人了,以后有孩子的话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教其弹琴,无论您是琴童家长还是钢琴老师,对家中琴童今后的发展规划或古典乐器演奏的发展趋势有什么见解,还望不吝赐教。
p.s.工作时用惯了合成器键盘,闲暇时弹了弹童年最喜欢的悲怆奏鸣曲,听起来感觉像敲锣,对落键力道感觉全无,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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