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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自东而西,无有须臾停歇,照了整整一个白天。 阳光明媚,不经心也看得见更清新的东西。园里,植被恰如其分的传递绿之盎然。入目的颜色,皆润泽,宛若豆蔻女子之眸闪烁的情思;无机之物酿作的色泽,也有了一点点有机的成分,也可与心神相契。蓑翁于光之迟钝,并没有影响对初夏的景致览阅。不过,天空,非湛蓝的那种,很浅的蓝,如果再浅些许,与灰白无异了。
蓑翁养就了一种习惯,惯于从凡常之间寻觅一些异于昔往之化衍。譬如,颜色的深浅,树枝间叶的嫩老,河水的涨落,其皆随心之起伏。不过,只是滞后少许而已,留了少许意念,停顿在旧时之境,不能一齐同步。也好,留有余味的观瞻,没了突兀之愕,一切皆在过渡之中,不也益于美的发现么。
杂木之上,牵萝野蔓之间,那些洁白之瓣,借了蜂之嗡嗡,蝶之翩翩,致以夏之序言。郁烈之冲,浓茂之概,于渐次丰肥的日子,吮吸了阳光里丰足的养分。
对于那些,近乎原始的生态,就如蓑翁对于那些朴拙的人情,从不抑制深心的向望。
色乃新可之色,气乃鲜可之气。穷庐之漏落处,瓜藤蔓入,殷殷而惹人,甚至见其黄之朵簇,宛如留声机的金色喇叭,张开着,渺渺的声音,就是它释放的芬芳。尤是夜静之分秒,萤火一二点,忽闪忽闪,像是小提琴的抒情。不过声音,非可听得见的那种,像梦一般悠远的气息。这况味,非常好的,心之游历,魂之旅行,皆可化象其间,沿藤蔓而远,无文而有文之意,宫商不动而音律起矣。
庐后,新篁之蘖,其滞雨之痕,像是落在花荫里娉婷的娇羞。蓑翁,自新篁之抽长,不得其它义释。过不了几日功夫,甚至于我之松懈或无意之间,其已节节上拔,弄烟抚云了。一节相续一节,铮铮兮其骨。而其上,叶叶似指,切切错错,错错切切。如是,其下之阴凉,有了萌萌的香味,就像柔荑皓腕,翩翩之舞散落的影子。
说实在的,白天,已经不是如此空泛了。愉目者,不止欣欣之色,娱耳者,不止丝竹之喧。
夜,空明。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的月,又皎皎于夜空。月色透过有些润湿的空气,落于山间,落于水面,成就一层迷茫,很微妙的迷茫。这迷茫,宜于思绪的徜徉的,可以于此游离,也可以于此静定。
于这迷茫里,你绝不会走失。你仍然看得到自己的影子,甚至还听得到很幽渺的音籁,做它心跳的发声。
露,借了月的光,也晶晶生光。仙姝之眸一般,纯清。这月画的夜,其瘦其简,于芳菲中,像是垂于天际的素丝,为遥遥不及的云烟测量温度;几点花,像是被梦轻吻过的笑靥,或是初听蜜语的处子,其心之忐忑。
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冗长的丝丝缕缕,断与续,皆若辞赋,可跟读性灵之抑之扬。而其色泽对于心境的摩抚,却是云翳于碧水里所绘之依稀。
小处看天,小处看外境,小而乃大,心阔之广之。即使,无了繁复的层次,无了侧景之佑衬,无了幽邃之远境之托护,但,自有说不出的妙趣,不是几点文字可以画绘。
蓑翁,融入迷茫之中,幽逸之美,无以言其状。不过,我愿意虚而化之,淡淡的,其有通透之疏。月光探过来,或者,也有圆圆的月像,如浮雕一般,在我的心湖。即使,没有空灵的那种的无形与无状,但并不妨碍思想的。意识,可造无形之形,也可塑肃穆之态的。
其可以分娩诗意之隽永,也可以孕育澄澈的理性。如果,一茎弱弱之枝,濯月色,定然珠玑之文句。如果,铺一扇蕉叶,着陆这夜之微凉馥郁。那么,赋就的定然是朗朗上口的骈体了。
几点星星,很像陌生的眼睛,闪烁着疑惑。这点疑惑,其实乃是夏夜之美,最先发声的词语,宛如,纤长的手指勾住琵琶的一弦,而又倏然松脱,扪住,那样的声音。暗暗的回音,却是夜间,乍开之花吐发的清芬。
如若,瓜藤爬上篱墙,避日而掩星月。搬竹木之座具,以萤虫点亮花之光泽,以光之斑驳为弈,以风隙之低韵,轻拂新茶之茗雾,其快意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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