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来听听几位钢琴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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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月4日，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多功能厅举行了一场“桃李芬芳——吴元教授70寿辰弟子钢琴音乐会”，受到听众和专家的热烈欢迎和赞扬。著名钢琴家、教育家周广仁教授说：我非常激动!他们都弹得这么好，已经从小孩子成长为杰出的青年钢琴家。因为他们在国内有吴老师给打下扎实的基础，在国外也有好老师的指导，更有他们自己的不懈努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周广仁教授以她宽广的胸怀，为这些年轻人的杰出表现而热泪盈眶。音乐会结束后，许多音乐爱好者希望对4位演奏家和他们的老师有更多的了解，现借“大讲堂”期刊一角来讲讲这些年轻人的故事。

　　音乐会上第1个出场的漂亮姑娘袁芳随我学习近10年，认识我是因为她父亲的执着：幼年时，袁芳在学琴过程中遇到了“要不要高抬指”的疑惑，她父亲以求教的心情给我写了封信。在得到我的回信后，袁芳的妈妈带着她坐火车从徐州来到北京，开始了跟随我学琴的漫长之路。当时的袁芳坐上琴凳脚还够不着地，要踩个小板凳;她弹起琴来充满稚气又极其认真，可爱极了。几年后，袁芳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属小学，家里人在高兴的同时又犯了愁：年龄这么小的宝贝到北京住校，在各方面实在让人不放心。这时，袁芳的父亲做出了重大牺牲——放弃自己在深圳特区工作发展的大好机会到北京来陪读。但是，孩子上课、练琴都在校内，除了睡觉，只有吃饭时能够见面说话，且只有短短几分钟。经过思前想后，袁芳爸爸说：“把我的青春耗在陪读上，既不知道女儿将来怎样，自己肯定也一事无成。”于是决心不再陪读，而是培养袁芳自己的独立性，如果她真的闯不过自我管理这关，那也只好认了。父母下了决心，可心理负担仍然很重，对远方女儿的惦念和担心时刻绞得他们心痛。从此，他们开始了“电(话)教函(信)授”，天天盼着寒暑假到来。而对袁芳来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没有大人帮忙，可以说是自由和无助并存，酸甜苦辣混杂。不过，远离父母的袁芳还算懂事，逐渐学会了安排时间，能处理好自己的“家务”，基本上也能抓紧自己的学习。

　　记得十几年前，我经常组织主课班学生到国际艺苑、北京音乐厅等地方演出。有一次，袁芳的曲子弹得不够好，我没让她参加演出。她非常难过，向我表示：以后一定要练出高质量的曲子参加演出。从此，她明显比过去更能刻苦钻研。后来，每次演出都会有她，而且曲目逐渐加重。直到毕业，袁芳的学习成绩和品行都很优秀，同时考上了国内外几所名校，最后她选择到任教于慕尼黑音乐学院的德奥大师，著名演奏家格哈尔德.奥匹兹班上。7年后，她取得欧洲最高音乐演奏文凭并回国在母校任教。现在除了教学，袁芳还参加很多演出，在她的日程上，独奏，与乐队合作的协奏曲，受邀与各国管乐、弦乐演奏家合作的室内乐等各种形式的音乐会已经排满。我衷心地祝福袁芳：音乐和爱情是你的两翼，使你自由翱翔，飞得更高;让它们帮助你排除障碍，顺利前进，获得永远的幸福!

　　接下来出场演奏的是温和而帅气的小伙子张文韬。琴声如人——张文韬演奏的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辉煌而不张扬、轻灵而不飘浮，分寸和结构恰到好处;跟他前一天在国家大剧院演奏的《奥伯曼山谷》(李斯特作曲)，前一周在音乐学院附中音乐厅演奏的巴赫《平均律》、贝多芬《奏鸣曲》一样令在场观众深深感动。听了张文韬演奏的李斯特，人们对李斯特产生了新的、更多方面的认识和思考，年轻的演奏家对艰深的大型作品的驾驭能力也可见一斑。
　　张文韬这孩子从小到大人缘好，忠厚诚恳的性格使他实实在在地深入音乐，深刻的理解和体味使他的演奏充满内涵;而驰骋足球场的勇猛表现出他极好的灵敏和弹性——手指跑动、连续八度、大和弦、远距离跳跃等等都不在话下，特别是更有令人羡慕的天生的好听觉。记得当年，我初听张文韬的演奏，只是觉得很顺，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来，张文韬考入音乐学院附小，同班有几个女孩子程度深，技术好;相比之下，张文韬程度浅，弹过的作品少，尽管很努力，但他还是处在使劲追赶的状态。5年后，他为出国准备了一套曲目，如贝多芬《奏鸣曲》、李斯特《狂想曲》等，虽然听起来程度不低，但我总担心他掌握曲目太少，理解不够，会显得幼稚。没想到张文韬是有福之人，出国后被卡尔.贝茨收为门徒。张文韬每次回国弹琴给我听，都让我越来越觉得他这位老师了不起：他有极高的水平、极好的修养、极丰富的经验、极幽默灵活的方法，不长的几年，就把不甚懂事的少年带成在舞台上能够剖析作品、引人入胜的演奏家。于是，我的担心变为了骄傲。
　　张文韬出国时才17岁，在家时是母亲不离身边的宝贝。说起来，他父母的故事也非常动人：张文韬的母亲放下工作和家庭到北京陪读，不顾腰腿有病，强忍着疼痛，既做司机，又做生活老师，整日“马不停蹄”;他父亲人既不在北京，也不能去德国，但心思却无时不在儿子身上。老师留了要练习的曲子，他就帮儿子找资料、分析作品、听唱片，以自己的理解启发儿子，与儿子交流心得……老师课上一句话，父子课下十句话，不惜电话卡打了一张又一张。张文韬在取得高级演奏家文凭后，通过竞争，被母校聘为钢琴教师，能有如此成绩，我真为他高兴。不仅如此，我更为他在工作以后仍旧能够发奋学习，甚至改变自己多年的生活习惯，早早起来钻进琴房练琴的这种不自满、不懈怠的勤奋精神而感动。我要对张文韬说：好孩子，就应该这样!眼睛望高些，无限风光在顶峰!我给你加油：攀登!攀登!
　　身材修长、仪态儒雅的张瑜一走上舞台，就使人眼前骤然一亮。我一边欣赏着她优美如行云、玲珑如流水的演奏，一边想：这个看上去文弱秀气的姑娘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她竟然能够做到在音乐学院附中六年专业课、文化课(包括弱项体育课)每学期考试都达到“优”。我很清楚她的手掌窄、手指细、小指不长，因此，在弹8度、和弦时必须要找到自己合适的角度和动作;为寻找饱满厚重的声音，要反复体会用力的方法……总之，对别人来说也许不难的东西，她却要付出多几倍的工夫，克服许多困难。在音乐学院附中这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张瑜以自己的坚持，努力保持着在专业课上名列前茅。最后，她以第一名的成绩结束了六年的专业学习，并因其种种出色表现而获得“北京市三好学生”的荣誉。后来，为出国深造学习英语，张瑜每天不背出50个单词不睡觉，在宿舍熄灯后，她打着手电筒也必须完成。到了国外，虽然使用异国语言，张瑜仍旧取得了全面的“A”;她的指导老师看过她用英语写的论文后，除了一个标点符号外，再挑不出其他错误!虽然生理条件不是很好，但她从国内到国外，一路以优秀的成绩读完本科、硕士，直至博士。我相信她不久将获得世界著名的美国朱利亚音乐学院博士学位，这将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毕业生零的突破。这样全面而长期的“优”的成绩，除了天资聪慧外，还要付出多少辛苦，有谁能知?我知道张瑜在国外常常会累得在接父母的电话时却没有力气讲话。前面还有几场音乐会和各种考试等着张瑜，我祝愿她一如既往，顺利过关，实现自己的理想，帮助父母圆了美好的梦，也让我——你的老师和母校再添一份骄傲!

　　大踏步地走上舞台，许晨馨以她特有的洒脱给我们带来了振奋。许晨馨的演奏挥洒自如，爽朗而自信。她的演奏富有感染力，总能让听众活跃而激动。但是你想象得出吗?刚到美国时，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英语，她半年都不敢开口说话。学习方面没有退路，只能埋头用功，那种压力是什么滋味?你还能想象得出，这个积极而热情的演奏家当年也跟所有调皮的孩子一样，为了贪玩与父亲展开“斗智斗勇”的小把戏吗?现在说来大家都觉得可笑、可爱，但在当时，这些小把戏却曾使家庭气氛变得紧张。如今，矛盾、愤怒、伤心、无奈，一切都成为过去。孩子成长起来，对父母来说真是苦尽甘来，每当回想时都不禁让人心潮起伏，热泪盈眶!现在的许晨馨，往前看，一片灿烂：除了继续她在世界各地的演奏以外，许晨馨和她的美国夫婿正齐心合力创办音乐学校，他们拥有天、地、人各方面的优良条件，学校已经显露出蓬勃生机。这对年轻的夫妇大有作为，既为自己经营着幸福的天地，也为社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让我们一起为他们将来更大的成功喝彩!

　　音乐会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我仍然激动!我感谢这些学生：他们年轻健康的风采、他们丰富精彩的演奏、他们正派踏实的成长道路、他们对我的深情厚意，是我不可磨灭的记忆和长久永远的幸福!

(本文作者为钢琴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