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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满一岁,某日晚餐时间,她好辛苦。
她累了想睡,又饿了要吃东西,但因为我们正在晚餐,绝不让自己错过美食的她,抗拒入睡;也因为美食当前,她不肯喝奶。可是,昨日的晚餐,没有太多她能吃的东西,她抗拒吃稀烂的白饭,她只想吃有香气的成人食物。好不容易,喂她喝了一百CC的奶,她还是,一看到食物入我们口,就哭。一种抗议性的哭泣。
树说:「旦有些麻烦,一点小事就哭。」
他补充说:「我也有些麻烦,一点小事就哭很久。」
我们俩像看到阳光,惊喜地问:「你怎么会这样说自己?」他很自然地说:「妈妈说的啊!」(我的惊喜,是因他有觉知,很可爱放松地觉知自己的现况。)
后来,我们赶紧收拾桌面,食物都消失了,旦哭了一下,很快就融入游戏里,放松愉快了。她窝在我怀里,我享受抱着她的舒适,一下子,她就睡着了。我陪着她上床(九点),傍晚和我一起泡澡的树,也很快就入眠(九点四十)。幸福享受早睡的宁馨。
隔天我六点就起床了,坐在马桶上,想起昨夜树说的话。诚实的我,仔细回顾,我不曾这样说他啊!他如何形成这概念?想起我们泡澡时的对话:
他说:「我们老师说波波很糟糕。」
我:「呜?他做了什么事老师这样说?」
树:「他帮忙别人拼图,用耍赖的方式,把拼图藏起来,让人家拼不起来。」
我说:「这的确是让人麻烦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不代表这个人糟糕。波波做了让人麻烦的事情,他不是个糟糕的小孩。」树有些困扰:「可是我们老师这样说。」
我:「你用自己的心感觉看看。你喜欢波波吗?他让你觉得糟糕吗?」
树:「我很喜欢他,他有些顽皮,可是我很喜欢。」
我:「你也可以做顽皮的事啊,妈妈会觉得你麻烦,但我不会说你不好。」
泡澡前,我的指甲刮到他的脸皮,他哭了很久,当时的确觉得又好笑又麻烦。我心里跟自己说:「人生经常有麻烦,麻烦时放轻松就好了。」
我:「一个人,可以偶尔做麻烦事,但没有人是个糟糕的人。一个人,可以偶尔做让人喜欢的事,但他也不是绝对的好人。」
树:「那如果一个人常常做让人喜欢的事呢?」
我:「那我们可以说,他真是个让人喜欢的人啊!」
树还是困惑:「那小石呢?」(卡通《巴布建筑师》里,一个爱捣蛋的稻草人。)
我:「嗯,小石是个让人伤脑筋的人,但大家还是满喜欢他的。」
也许是他事前的哭泣,加上后来的对话,树自行产生一个结论:「我有时候很麻烦,一点小事会哭很久。」而他评论自己时,带着欣喜和轻松,这是让我开心的。
记得学谘商时,老师常说:「把人与事情分开。」这就是我试图为树做的事情。我喜欢他,真心接纳自己的每个面向,包括爱哭、想顽皮、对顽皮欲望的压抑以及软弱。我也喜欢他,用同样好奇的心,看着周遭的朋友。我喜欢,我们有这样辩证的历程,也欢迎他的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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