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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对于娱乐新闻,都是迟钝的。刚刚看到82版西游记中沙僧的扮演者闫怀礼去世的消息,这算是我在所有关于悼亡的新闻事件报导后唯一没有迟钝到24小时之后才得知的一次。
去世的人太多太多,只是最近的接二连三,让我不是滋味起来。十年前或者更久以前我常听父母感叹某某公众人物过世了,但我并不悲戚,那些老演员老歌手或者其他的老什么并不是我所熟知的。
人都是自私的,或者说得不那么伤人一些,都是感性的——无关乎自身情感或回忆的人和事,大多我们是不会太在乎的。
如果把八零后砍成三段,80到83,84到86,87到89,那么我是最前面的那一段,恬不知耻地说,我一向觉得自己这个年龄段是80后的火车头。而今我却终于开始意识到,身边熟悉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地忙于结婚生子和离婚,记忆中鲜活的面孔开始因病老而越来越多地死去。
而我,用不了三年五载眼见着就要奔进三张儿的行列,却还奔跑在看各种演出现场的路上,为我爱的那些音乐和音乐人而欢欣,节衣缩食殚精竭虑在所不惜,我究竟是在干嘛,我开始看不明白自己了。
而我们,用着太多太多的时光在网上为一点儿屁事儿或者非屁事儿掐架,拌嘴,哭泣,愤怒,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年轻,还是其他?也许我们只是想让今后回忆起来觉得自己热血沸腾过,不是麻木的灵魂。
沙僧是西游记中整体主人公师徒四人的组成部分之一,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同时又不得不说,沙僧的戏份太少,老实忠直的他只因打破一盏琉璃盏而被贬凡间。大概除了那帮天庭中人,凡人永远也想不明白这算什么重罪。比起孙猴子大闹天宫和猪同学调戏嫦娥,沙僧失手打碎一个杯子并不算什么罪过,可他只是默默忍受。
描摹悟空的外貌时,吴承恩最常用的字眼是“毛脸雷公嘴”,而描写八戒最常用的字眼是“长嘴大耳朵”,轮到沙僧,用的却是“晦气色脸的和尚”,晦气者,倒霉也,和庸碌的老百姓一样,永远有忙不完的活计,永远有存在问题的生活。
流沙河成妖时沙僧是多么凶猛,而我们对他,最后落得印象最深的,不过是那个将百八十斤的担子一路吱吱嘎嘎挑到西天的沙和尚,一个和事佬,一个挑夫。
他是西游记中最接近普通人的一个角色。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该有的价值和该获得的尊重,正像他在西游记中的位置,本来是那么重要,却近乎无关痛痒。而我们也都像他一样,为了得到自由,而失去自由。
最后成了金身罗汉又怎样,到头来,最快乐的日子大概也只在那段西行的路上才能找到。
“什么也说明不了问题,什么都没有意义,他的过去已经被一笔勾销,而今他只是个消费者而已;那天他站在他的窗户前面,脸上映着一抹新世纪的曙光,他叉着腰站在那儿冲着他楼外面的另外一座楼傻笑,他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群羊里的一只羊,毫无保留地准备完全接受命运胡乱塞给他的随便什么东西……”
以上的这句歌词,引自一首事关命运的挽歌,送给每个生活在生活里的人们。
如果我们能明白自己的命运,如今也不会为年华的逝去而突生悲戚。
或者说,正因为我们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才会如此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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