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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周报》8月20日发表了笔者《作弊的理由与机会》一文,之后有朋友打电话来,说与我聊考级的那位专家之做法,令其想到意大利人罗伯托·贝尼尼自编自演的电影《美丽人生》,影片中的父亲不忍年近5岁的儿子在纳粹集中营中饱受惊恐,就利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撒谎说他们正身处于一场游戏当中,必须接受集中营中种种规矩以换取分数赢得最后大奖,这位父亲为了守护儿子心灵的美好而做出了伟大的牺牲。那位钢琴专家之做法理由虽正当,而机会却和影片中的父亲一样,无奈,又悲剧。下文呢——朋友问——你们第二天晚上聊的完善考级制度之办法是什么呢?接下来就慢慢道来。
从管理来说,考级更多从属于教育现象,或者说教育问题,因此,文化部牵头组织形成的《考级管理办法》,并不甚准确和科学。虽然二十年来考级形成一道独特风景,一些学者可以用社会文化现象去审视和思考,但参加考级者绝大多数是孩子,尤其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学生,那么,就需要用教育的眼光来看待考级,并且用教育的方式来进行管理。比如特长生一事,不论是学音乐、学美术还是练体育,皆是以孩子能够健康成长为目的,那么,对于孩子的进步提高,就需要一个明确的官方的说法,要承认孩子在学习中付出的时间精力,也要肯定孩子所取得的成绩。可是2002年文化部下发的考级管理办法中,明确规定各级各类学校不得以考级结果作为认定特长生的依据,有此规定,是因为中国的各类考级机构山头众多,各据一方,标准不一,这是现实客观存在的。我们一方面看到孩子的辛苦,看到了辛苦背后美好的愿望,也看到了现实的混乱。然而可以说,是对考级更应该负责的教育部门的不作为,使得家长滋生了那些功利性想法。我们指责家长拿考级证书为脸上贴金,却不要忘了,这种贴金做法是被教育部门的不作为逼出来的。多年来,教育管理部门为这么一道宏观雄伟的考级现象做过多少调查研究和出台过多少管理办法?特长生一事在各地各类学校——甚至包括北大清华这样的名牌高校——的招生中怪相不断,不就是不作为的证明吗?
从实施来说,音乐的职能部门就要发挥作用了,尤其是各类高校,它们的科研部门需要认真制定客观科学的操作标准和流程。比如考级曲目与题型问题,我们采取的是拿来主义,照搬的是英国的模式,但我们只拿来了人家一小部分,也就是只弹三首曲子,况且是逐渐减少的趋势:原来是考练习曲、复调、奏鸣曲、乐曲四种类型的四首曲子,现在改为三首。仅仅通过三首曲子就衡量一个孩子一年的学习情况,是否太简单片面了呢?尤其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我们虽然在上个世纪末就轰轰烈烈提出过一阵以中华母语文化为根基的音乐教育,但就考级来说,这基本就是一句空话,很多孩子考过了十级却一首中国作品都没有弹过的情况大量地存在着。再有,真正衡量孩子的音乐学习情况,总不能以手指头溜几首曲子为标准吧,总得有欣赏、乐理、视唱练耳等方面的判定吧?但现在我们相应的考试科目有多少改变呢?英皇考级近几年来势头不错呀?对,人家势头不错,就是因为人家的衡量标准全面又科学。但是要看到的是,英皇考级只在北上广这些大城市里开展得不错,不错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家长的素质高,家长主动选择英皇,说明家长对我国现行考级制度的不满和抛弃。但中国太大了,内地二三线城市里家长的素质什么时候能赶上北上广这些城市里家长的素质?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自己的音乐高校及研究机构制定出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考试科目了。
从监督来说,除了职能部门的作为之外,每年的考级可以成立一个由家长组成的监督机构。这一点对一些不负责的考级机构和组织者来说尤其重要。有些考官在考场上的表现很让人头疼,评语随便写,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任意喊停,甚至考试中间玩手机的情况都有出现。这种无人监管的局面很不公平,也很不民主,而如果由一些有责任心、有水平的家长组成一个监督机构,有权对考场上的诸多情况发表看法,甚至对考官的作为进行挑刺,那么作为组织者也好,考官也好,收了人家的钱,就要对人家认真负责了。
我们讨论的这些东西很有价值,接下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某已三奏其事,至今未报,盖人微言轻,理当自尔。”什么意思?这是宋朝苏轼《上执政乞度牒赈济及因修廨宇书》中的句子,意思是我已说过很多次了,但人微言轻,没有结果。考级也是如此,我们左右不了大环境,就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耕种吧,对得起家长,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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